才情的见证
——福鼎翠郊民居

    与几个朋友到福鼎小白鹭玩海滩。第二天返回的路上，不经意间看见到翠郊古民居的路牌，于是来了。

    翠郊古民居实在是太大了。大大小小的院子，一个连着一个；长长短短的走廊，一条接着一条。或宽或窄的楼梯，一座又一座；或对或单的木门，一扇又一扇。这房子实在是太考究了。形式各样的窗户，层出不穷；形态各异的镂空，变化多端。几乎每一根梁住、每一扇门窗，皆雕有图案，或人物、或花卉、或祥禽、或瑞兽。由于年久失修，很多地方已经破败了。但仅凭这架势，完全可以想象当年的恢宏跋扈和精雕细琢。几乎可以肯定，这是一座有着精彩故事的老宅。

    回来一查资料——

    方知这翠郊古民居，是迄今为止在江南地区所发现的单体建筑面积最大、保存最完好的古民居。被中国“老房子”大型画册收录后，于1998年在世界图书博览会上展示，引起了国内外建筑界专家的关注，也由此开辟为旅游景点。

    翠郊古民居，始建于清乾隆10年，历经13年，耗资白银2万两（另说64万两）。占地面积1.4万平方米，房屋面积5000平方米。以3个三进合院为主体，有6个大厅、12个小厅、24个天井、192间房、360根木柱。房子主人姓吴名应卯，是富甲一方的茶商，据说是春秋时期吴王夫差的第104代孙。

    据载，吴家与清乾隆朝的大学士刘墉关系甚密。相传有一次刘墉到福宁府微服私访，恰巧碰上一年一度的民间斗茶大会。做为茶商吴应卯借机相识了这位当朝大学士，两人从此交情甚密。刘墉书赠吴应卯——

学到会时忘粲可，诗留别后见羊何。

    看到里，我愣住了，因为根本不知“粲可”、“羊何”是什么意思？就是猜也猜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羊何”一查就有，借指一起游乐的文友。《宋书·谢灵运传》：“灵运既东还，与族弟惠连、东海何长瑜、颖川荀雍，太山羊璇之，以文章赏会，共为山泽之游，时人谓之‘四友’”。北宋苏轼《百步洪》之二有诗句：“诗成不觉双泪下，悲吟相对帷羊何”。

    “粲可”费了好大功夫。可、指慧可（487-593），粲、指僧璨（510-606）。两人是禅宗的二祖、三祖，在禅宗发展史上的重要人物。据说，经过他们的改造，禅宗从面向达官显贵转为面向下层群众，从“不立文字”变为“着经传教”。初祖达摩时代，人们对禅宗是遇而未信；二祖慧可时代，人们是信而未修；三祖僧璨时代才有信有修。北宋黄庭坚有诗——

次韵奉答存道主簿
主簿朝衣如败荷，高怀千尺上松萝。
旅人争席方归去，秋水黏天不自多。
学到会时忘粲可，诗留别後见羊何。
向来四海习凿齿，仱日期君不啻过。

    原来，刘墉题赠的，是黄庭坚的诗句。我起先还一直想当然的以为，那是刘墉自创的楹联。

    对此，我非常感慨——

    一赞刘墉才学之高。当今，受清宫剧影响，在我等凡夫俗子眼里。这位“刘罗锅”似乎只是言词敏捷、滑稽多智的东方朔之流。现在看来，绝非如此。黄庭坚的这首诗，流传并不广泛，能够信手拈来，没有真才实学根本做不到。“浓墨宰相”，绝非虚名。

    二赞刘墉情商之高。题赠此句，我私下猜测有二层含义。首先是明面上的勉励，勉励吴氏及其子孙，加强文化学习和品德修行。其次是暗地里的表白。向吴氏以及全天下之人，表明自己以“粲可”、“羊何”为榜样的淡名薄利之心。随随便便的一个题赠，也能如此用意深长，足见情商之高。生前列人臣之极，死后入祀贤良祠。名至实归啊！